張通還挺驚訝的。

兩人之前有過好幾次接觸, 他能感覺到唐如墨性格中的慎重嚴謹，沒想到現在卻主動提出要去涉險。

他下意識坐直身子，又端正了臉色。

“境界晉升其實最講究水到渠成, 強行尋求危險未必是好事。我那時也只是說說而已，主要是想讓你別灰心, 而且不同星球的修行者的修行方式未必相同, 我的經驗也不一定適合你。道友當真想清楚了嗎？”

唐如墨點頭：“事不宜遲。”

古籍中記載的秘法始終還是有時長限制。早在半個月前，他就發現擬態元嬰上開始出現不穩定的裂痕，想要再以秘法鞏固卻效果不佳。裂痕通常僅愈合了數日，便又以更快的速度開裂蔓延。

從眼下的狀況來估算，最多不出百日, 擬態元嬰就會徹底潰散, 連帶著他的修為也會恢覆到不穩定的化神期, 再次變得束手束腳。

見對方神色堅定, 張通嘆了口氣：“既然道友已經有所決定, 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。”

唐如墨拱手：“麻煩道友將方法告知。”

他遍尋各種渠道, 都找不到可以自主選擇期末考場的辦法，兌換商城中倒是有這一項, 但所需要的積分遠遠超出他現在的持有量。

此番登門拜訪, 他其實也不抱什麽希望，不曾想居然有意外的收獲。

然而張通卻雙手一攤：“方法？我不知道。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”

張通：“大概只能拿積分換吧？不過那應該是個所有人都換不起的價位。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”

屋內陷入了沈默。

唐如墨靜靜看著張通，心想你不知道，那前面的一長串鋪墊有什麽意思？

也許是被那雙黑得幽深的瞳孔註視得有些不自在，張通摸了摸鼻子，訕笑道：“可能是剛才的話讓你誤會了，我就是隨口勸勸。”

“學生會被分配到哪一個測試場地是由系統隨機確定的，這些都明明白白寫在規章制度裏, 而我們學校對於規章制度——尤其是期末測評的制度——有相當嚴格的執行要求。”

他聳聳肩，表示愛莫能助：“我是機甲維護師，修的是機關之道，不懂黑客的手段。如果你能找到擅長網絡入侵的人幫忙，也許就有辦法了。”

唐如墨若有所思。

張通以為他真在想辦法，連忙說：“就算是普通的黑客也不行，學校裏的中央系統核心區牢固得很，起碼得是比索斯星那種級別的技術吧，你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。”

“不如趁現在多攢點積分，等到放假時兌換一次外出的機會。到時候如果你真想去米洛二號衛星或者哪裏，我可以免費當個導游……”

他琢磨著眼下是不是該說上一句在家鄉流傳甚廣的“命裏有時終須有，命裏無時莫強求”，結果那邊的唐如墨就已經自己轉移了話題，一點都不強求。

“我還想請教道友一事。”

張通：“……啊？”

唐如墨：“與機甲有關的事情。”

張通微微一怔，啞然失笑：“我還以為你會更堅持些。”

唐如墨面色平靜：“道友也說了，修行講究水到渠成。”

“確實如此。”張通收起笑容，給桌上的兩個杯子都添滿了茶，端起自己那杯一飲而盡，問，“那麽另一件事具體是指什麽？雖然沒有黑客技術，但我好歹算是半個機甲行家，應該能幫到你。”

唐如墨點頭，也抿了口茶，說道：“專屬機甲。”

張通瞬間理解了，面露訝異：“這都還沒有過去一學期，莫非你已經有足夠的積分可以打造一具機甲了嗎？還是說你打算出錢？”

“用積分兌換。”唐如墨回憶了一下學生平板上的數字，確定道，“目前還差29731分。”

張通：“……”

張通：“大哥，這差得是不是有點多？”

唐如墨當然知道現在還未到兌換的時候，以自己目前的積累速度，起碼得等到一年之後才有可能實現目標。

他只是來分享關於劍意刻錄的設想，希望既為修行者又是機甲維護師的張通能夠給出一些建議——又或者可能的話，幫助他實踐一番。

對此，張通確實很有興趣。

“劍修啊，我以前只在古籍裏看到過有關的描述，還有劍意的概念……”他自言自語片刻，一拍桌子道，“這樣吧！如果你確實有想法的話，我可以幫你做做看，也算是一種嘗試了！”

“十分感激。”唐如墨認真道，“我該怎麽答謝你？”

張通擺擺手：“不用謝了，這點小事又哪裏需要道謝？不過咱倆的認知體系不太一樣，煉器過程又向來事故多發，還得麻煩道友在一旁照應。”

唐如墨點頭：“沒問題。”

*****

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，無心插柳柳成蔭。唐如墨本來也沒對試煉場分配有什麽期待，結果分配情況出來，他發現自己居然真抽中了死亡試煉場。

當初張通抽到的是米洛二號衛星，他抽到的則是一號，在難度系數最高的幾個場地之中，這兩個的環境較為相似。

張通連連感嘆世事奇妙，並且又給唐如墨詳細講了講自己當初的經歷。

同樣分配到一號衛星的還有洛。

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，他也感到相當意外，只不過在這意外之中還夾雜著一絲古怪。

至於艾斯……

“好可惜，居然要和你們分開了。”碧眼卷發的男人側躺在沙發上，托腮看著唐如墨，“我可以申請再抽一次嗎？阿墨，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？”

1008忍不住拆穿：“你明明已經申請過好幾次了，學校就沒同意！”

艾斯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尷尬，反而露出恍然想起的神色，隨即沈沈嘆了口氣，沮喪重覆道：“好可惜。”

洛從旁邊經過，有些擔憂：“可是艾斯，你的測試場地是那個很出名的廢棄行星吧？傳聞說喪屍橫行，病毒肆虐，已經被判定為完全不適宜智慧生命居住的S0廢土……”

“啊，是嗎？”艾斯茫然地眨了眨眼，“聽起來好危險，所以我能跟你們一起走嗎？”

1008：“我們這個也好不到哪裏去，米洛行星的兩顆衛星都是輻射變異之地，歷次測評的死亡比例都居高不下，平均通過百分率只有個位數！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，那就是超超超超超危險！”

唐如墨：“很好。”

1008：“……很好？？”

唐如墨頷首，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好的運氣，但某種程度上也確實算是心想事成。

艾斯非常及時地表達了對唐如墨的讚同：“阿墨說得對！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激情迸射的地方，那樣才會有趣！”

1008：“你去和喪屍跳舞，也很有趣……”

艾斯笑瞇瞇看著光腦。

1008話音頓消，只覺得自己那片想象出來的頭皮都在陣陣發麻，連忙滾到了唐如墨身後，大聲叫道：“阿墨救我！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”

唐如墨薄唇嗡動了幾下：“它說得有道理。”

艾斯當即就換上了可憐兮兮的表情：“有道理是有道理，但是和你在一起才會更有趣……”

即使經歷了幾個月的適應，面對這樣不加掩飾的直白表達，唐如墨還是有些應付不來。

他選擇轉身離開，結果後者熟門熟路地變成毛茸茸一團，飛快撲到了他的一側肩頭，用柔軟的絨毛細細摩挲著皮膚。

艾斯：“阿墨想不想和我一起？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”

艾斯又使勁蹭了蹭：“和我一起的話，每天都有毛茸茸可以摸！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隨便你。”

艾斯瞬間變回人形，摟著唐如墨的肩膀：“你這句話可讓我有幹勁多了！”

唐如墨感受到身上驟然沈重的分量，原本酥癢蓬松的觸感被皮膚相貼的緊密所取代，心裏泛起的波瀾頓時就寂靜成了死潭。

周身元氣立即迸發，形成的沖擊力道毫不留情地將艾斯撞飛了開去。

1008費了很大功夫才憋住自己的笑聲。

洛對此見怪不怪了，哭笑不得地飄到自己腳邊的衣服撿了起來，扔給那位正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的光禿肉條。

艾斯也不窘迫，施施然道了聲謝。

至此，有關的話題似乎暫時終結。

直到出發當天。

洛的目光頻頻望向一直跟在旁邊的男人，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：“艾斯，你們的集合地點在那邊，喏，運輸船上面寫著十一號場地的那個。”

艾斯卻不慌不忙：“之前忘說了，我已經成功換了測試場地，現在是和你們一組……”

其他人還沒說話，飄在半空中的光腦1008已經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：“這是怎麽做到的？你之前向學校提出申請，不是一直沒答應嗎？”

艾斯點點頭：“是啊，他們可倔強，這次連錢都不要了。”

1008：“那現在是怎麽同意的？”

艾斯：“其實現在也沒同意。”

此話一出，就連正在打量運輸飛船的唐如墨，也把視線轉了過來。

洛有些不明所以：“既然沒同意，你不如還是快點到自己的集合地方去……”

“沒事，我花了點錢和另一個學生互換了場地，這樣就能和你們一起去米洛衛星了！”

1008：“……互、互換？？”

洛也很震驚，下意識壓低了聲音：“這樣行不行的啊？”

1008：“規則上倒是沒說禁止交換行為……”

一人一光腦面面相覷，而艾斯的眼裏則閃爍著炫耀般的得意光彩。

唐如墨恍然，心想原來可以這樣操作，他和張通倒有些思維局限了，居然都忽略了這種可能……

“餵，你們！”

有人在不遠處喊話，語氣聽起來很不客氣。

順著聲音來向望去，唐如墨看見傑諾正在朝這邊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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